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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优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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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优檀

林优檀

 

【卫练】伤·花·萤

1、天九战损庄×包子脸可爱小公主莲

2、战损初吻梗。

      万字短篇奋力证明为啥战损男A好吃。

3、纯粹为了发糖,不具有剧情预测功能。

4、一个写文和起名花了一样长时间的文。我宣布我在起名上弃疗了。

     名字就是“受伤的庄哥和小红花和萤火虫”的简称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

 

他从一个梦里跌进又一个梦里,每个梦境都是暗红色的一片,断壁残垣,手中的剑一次又一次被击飞脱手,而后他无尽地下坠,坠入下一个如出一辙的带着血味的梦里。

终于他醒了过来,不用再被迫一次又一次反复体会那种屈辱的滋味——对他来说,确实称得上是人生中的一种极大的屈辱了,作为一个剑客,尤其是一个出身鬼谷的剑客,他的剑被打脱手了。

还没等他努力睁开眼睛,挣脱眼前的黑暗,疼痛就席卷而来,似乎碾压过每一处经脉,每一寸脏腑,从上到下连成一片。疼痛是他熟悉的事情,只不过这次极端凶猛,口中的血腥味也随即翻涌上来,他自嘲地想着:能有知觉至少不算坏事。

相比在那个见证惨败事迹的梦里轮回,还不如清醒过来硬扛剧痛。

然后他咬着牙睁眼,动一动麻木冰冷的指尖,听见身边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,但又好像隔了一层东西一样,他逼迫自己汇聚了精神听了半晌,才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。

语调带着惊喜,他们乱纷纷地说,“太好了,卫庄兄醒了!”

 

大家都很想关怀卫庄,但面对眼下的他,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个一言不发提剑就走、风里来雨里去的卫庄。在他们以往的所有的印象里,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险情,只要卫庄到了,问题就会迎刃而解,他永远会拔出剑挡在所有人前面,游刃有余。

但这次不一样,每个人心里都带着十分的感激和那么一点愧疚。危难堪堪化解,紫兰轩焚毁,唯一谈得上幸运的是紫兰轩的姑娘们除了彩蝶都安全撤离,韩非、紫女、子房、弄玉也安然无恙,唯一遭受重创的人是武功最高强的卫庄。

感激,关切,心痛皆难以言说,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。那天转移到安全地带之后,他们给他处理伤口时才发现,他的黑色外衫几乎全部都被血浸透了,简直能拧出血来,因是黑色的,所以乍一看竟看不出来。

流沙是聚沙成塔的流沙,而他们竟然连救他都没出得了力。

卫庄昏迷的那一日,韩非连酒都喝不下去,玩笑都开不起来了。紫女和子房心里也不好受,有时劝慰韩非几句,自己都觉得有一种无力感。

 等到他醒了,他们却发现更不知如何和,一个重伤的卫庄相处。因为他平时就很难私下相对,就算韩非和紫女往常会和他一起饮酒,也多是谈论与流沙相关的事态,而大部分时间里每个人都是忙碌的,手头都有要紧事情要做,卫庄更是,有时候商定的话音未落,他和他的鲨齿已经没影了。

所以卫庄不得不卧床养伤的这几日,其他人看他,未免像看一只受伤的猛兽,平日就不好惹,现在更不能惹。他一如既往地是那张冷脸,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显得更冷,就算有什么浓烈的关怀和情意,一对着他那张脸,顿时也说不出口了。何况伤病患者总不能多去打扰,除了包扎换药饮食起居等等必须事宜,每天再多去看他几眼,他就一脸“你们是不是太闲”的不耐神情,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让他静养。

每个人都想认真跟他说一句“多谢”,但竟一直都未曾讲出口。

 

从昏迷中清醒过来,其实就很难好好睡一觉了,肩膀和侧腰上的重创不仅十分影响动作,更是让卫庄疼得难以入眠。每一次换药都要咬牙硬捱,生生换出一身冷汗,何况还有内伤,他一直尽力抑制着想吐血的身体反应。

除了实在太困倦了才睡过去,清醒的时间里他都在反复思考,直到那场恶战中的每一个回合、每一次败退他都回忆得清清楚楚。即便失败,他也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如何溃败的。没有任何借口,不能归咎于任何外因,一切的问题必须都是他自己的问题,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从失败中走出来。

剑刃一线,决定生死,打不过就是打不过,就要坦然接受一切后果。他比谁都更要明白这个道理。既然他还能有机会活着,就绝不可能停下来,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拦他。

房间是安静的,只有空旷与沉寂、素色的墙壁和持久尖锐的伤痛,以及他自己。韩非他们其实时常进来照看他,说一些流沙最近休整的事项和下一步的计划,但除此之外他宁可是自己一个人。

 

这样又过了两日,卫庄又一次在照例的疲惫中昏睡过去,等到醒过来的时候,睁开眼,榻边竟然是一个他目前最不想看见的人。

准确说,不是他不想见红莲,而是他不想让红莲见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。

所以乍一看见红莲,他惊得有一瞬间连身上的疼都忘了。

同时狠狠腹诽了韩非一顿,怎么能让她过来。

红莲看着他,不说话,他清清嗓子,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一点,想了半天开口,“怎么是你?”

红莲还是不说话,直勾勾地盯着他,眼圈迅速红了,然后没等说什么,嘴一撇,两串眼泪先掉下来。

卫庄闭了闭眼,叹口气,心想他宁可时光倒流再重新和玄翦打一遍,也不想在这躺着没法动看着她哭。后者让他看起来更加尴尬和不知所措,更加诛心。

红莲大概也觉得自己应该忍住,急急忙忙地擦着眼泪,却像怎么擦也擦不完似的。大眼睛汪着水,长而翘的睫毛湿漉漉的,挂着细碎的小水珠。她是扯了坐垫过来直接坐在榻边地上的,所以此刻离他挨得很近,他甚至能看清她饱满的脸蛋上浅色的绒毛,潮湿的温热鼻息就吹到他脸上。

“你哭什么。有什么好哭的。”卫庄十分没办法。

不说还好,一说红莲变本加厉地抽噎起来,又有些恼,偏过头微微嘟起嘴来赌气,半晌转回头来白了卫庄一眼。

“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!”她气恼中带了哭音,一拍旁边的桌案,怒道:“本公主在担心你!难道你看不出来么?”

卫庄:……

红莲大概是说完了又想到探望伤患不应该是这个态度,于是扭过头去不再说话,狠狠抹一把脸。

卫庄却突然觉得心情有点莫名的好。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来,给她擦眼泪。红莲愣了一下,又转过脸来,水盈盈的大眼睛对着他,眼下尽是湿粉融融,腮上胭脂也有些抹花了。

他的手很凉,红莲想,不似平时一样,平时他的手都是热的,比她的手热一点,带着她握住剑柄的时候总让她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。一边想着她一边把自己的脸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,指节处的剑茧带来一些粗糙的触感。

而卫庄想的是:长得好看确实让人没办法。

 

他收回手来,扯到后肩的伤,于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,然后问,“你怎么过来了?”

答案他其实知道个十之八九,这个地方不是紫兰轩,她能跑过来只能通过韩非。

红莲叹口气,“那天晚上哥哥让我帮他个忙,他让我帮他拖住父王,他说他遇上了一点麻烦……”

“紫兰轩失了那么大的火,全新郑的人都知道了,消息传到宫里,我猜你们遇上的麻烦可能不止一点……”

“而且……”她吸了吸鼻子,目光转到榻边上,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,小声说,“昨天不是说好了的去湖心岛练剑的日子么,我没等到你,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我就去找哥哥……”

因为现在提到这个,好像她不识缓急轻重,眼下还在计较空等他等了许久这种事一样,所以她飞快地把这一段说过去了。

 

“他不该让你来。”卫庄说。

——他什么都不该告诉你。

“为什么?”红莲不满地问,“一开始他也不肯告诉我,我一顿死缠烂打才知道的。”

说着又说跑了,“我就知道哥哥受不了我跟他耍赖装哭!”又露出一点得意地笑来。

卫庄:……

他承认他确实把这事给忘了,紫女为了让他好过一点,在他服用的汤药里加了几味安神的药,有点让人头脑昏沉。不过就算没忘,他也实在没什么办法。

房内一时安静下来,一阵熟悉的不知说什么好的沉默,但卫庄破天荒不想赶人走。他又想了想,问,“教你那几招练得怎么样了?”

红莲马上活跃起来,“我都练会了!我觉得练得挺好的呀!”

“那可未必。”卫庄说。

红莲一脸不服,环视一圈房间,发现这地方还算够比划两下,于是站起来,扯扯裙角,折了案几上种着的花枝,退到房内的中间位置,就地演练起来。

房间内毕竟有摆设,限制颇多,还是伸展不开,红莲十分凑合地比划了几招,卫庄十分凑合地看了几眼。看完也不知说什么好,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。罢了,反正他现在也只能是闲着。

结果红莲坐回来还问他怎么样,他说,凑合。

红莲想张口就来,“那你说什么样的算好。”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,还是闭了嘴。

她双臂拄在榻边,托着腮,这样离卫庄更近一点,随即就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药味的血气。

担心的无力感又蔓延上来,红莲看着卫庄,小声说,“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?我刚看到你的时候都吓死了。”

也不等他说什么,继续自顾自地絮叨,“那个玄翦怎么会如此可怕?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了呀,上次你从百越人手中救我的时候,他们四个人加一起都打不过你……”

她把连续的几个“很厉害”的“很”字加重了语气,卫庄很无奈,转开目光,说,“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。”

那是什么样子呢?红莲却识趣地没在问,她觉得他现在也不会愿意多谈。房内又是间歇性的沉默。

她只要一安静下来,只要不拼命说话,一种从未有过的庞大的难过就浮上来,快要把她整个吞没,准确说,是难过和恐惧。她第一眼看到卫庄的时候,真的吓坏了,那时他还没有醒,她努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在哥哥和紫女姐姐他们面前哭出来。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卫庄,完全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,额头上绑着包扎的绷带,身上也缠得都是,被血染成大片的红色,脸色差得像是换了个人。在卫庄醒来之前,她在榻边默默坐了有小半个时辰,一直忍了又忍,一遍又一遍心里告诫自己,但等他一醒,她还是没憋住。

她一直反反复复地想着,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他伤成这样,当时的情形该是怎样的惨烈,以及,到底会有多痛,他是不是差点就死掉了。只要一想就很锥心。

——这时的红莲还不知道,这只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,第一次体验到自己在乎的人身处险境而无能为力的痛苦滋味,而这些绝对不是最后一次。而她在未来要度过的漫漫岁月里,终有一天学会了把所有该忍回去的东西都忍回去,把该咽下去的东西都咽下去。这次只是第一课,而将来她要学习的太多。

 

“你……累了吗?你要是想休息,我就……先回……” 红莲小声问,因为他看起来一直都是状态很不好的样子。

“没事。”卫庄迅速打断她,“到傍晚我命人送你回去。”

“好。”红莲点头,没注意到这句话里潜藏的心思。她是韩非带过来的,韩非自然会安排人稳妥地把她送回宫里。某人虽然还只能躺着,但却越俎代庖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来了。

红莲于是安心待着,东扯西聊,也没说什么正经事,都是她平时生活的细枝末节,她讲,卫庄就默默听着,时不时应她一句。不知不觉大半个下午都过去了。

 

“你每天都躺在这里岂不是很无趣。”

红莲直起身伸了个懒腰,说。

卫庄:……

——所以才让你多待一阵子。

红莲伸完了懒腰,就整个人随意地伏在榻上,侧着头枕着自己的胳膊,美丽的小脑袋就在卫庄头边。只要稍微一侧身,两个人几乎就要贴上。而红莲似乎并不介意,她犹豫再三,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卫庄:“是不是特别特别痛?”

卫庄稍稍侧了一点身体去面对她,对上她的目光,又移开,微微摇头说,“现在还好。”

“骗人。”红莲瞪他。“我上次被百越人抓走,那个叫百毒王的老头在我肩上划了一个口子,还把我打晕了,醒过来之后我都觉得好痛。”

卫庄突然皱眉,“他打你了?”

“反正他都死了。”

红莲突然想到什么,突然高兴起来,像说悄悄话一样凑近了说,“对啦!我告诉你个秘密,那个老头上次把我关进了一个全是蛇的山洞里,那里面都是毒蛇,足足有上百条呢,现在他死啦!那些蛇可以全归我啦!哈哈,让他当初欺负我!”

卫庄眉头皱得更紧了,有点不懂她是什么意思,山洞?全是毒蛇?全归她了?

红莲继续做着她的美梦:“等我有了那些蛇,我就厉害啦!你看这样好不好,我也要加入你们,我要加入流沙,你们带上我吧!”

卫庄简直想吐一口血,迅速而坚决地打断了她,“不行。”

“为什么?”红莲奇道。

“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
“弄玉姐姐说了,她要加入流沙的时候,你一开始也不同意,可是后来她也加入了呀。”

“……” 

卫庄无端被噎了一下,“那不一样,你不能加入。”

“有什么不一样?我说了等我找到那些毒蛇,我就有本事了,而且武功我也可以练呀!”

“就是不行。”卫庄语气严肃起来,毋庸置疑。

“哼。”红莲嘴巴嘟起来,“你不同意算了,我去求哥哥,哥哥肯定会同意的。”

你哥哥更不会同意,卫庄心想。但他却露嘴角一勾,“他同意也没用,是我说了算,我说不行就不行。”

“你!”红莲气结,瞪着卫庄,半天又软了下来,嘟囔着,“算了,现在我不跟你计较……你喝不喝水?”

说着拿起杯盏,用小银勺舀着喂了他几勺,小心翼翼的,一看就不太熟练。

连这件事从前都没做过。

她放下杯盏,突然低落起来,“或许你说的是对的——”

“——我就是弱者,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,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,更没办法帮你,一点办法都没有。听他们说是你的师哥救了你,而我们都没有那样的能力……我们太弱了,这么多人都没办法保护你……”

——那我该怎么办呢?

——你是不会有那样的感受的,因为你从来都会挡在自己想保护的人前面,你都做到了,哪怕自己遍体鳞伤生死一线。可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呢,我要怎样才能做到呢。

红莲顿了顿,哽咽了一下,突然有些情绪不受控制,“有时候,我觉得你离得太远了,我好像……好像永远都不能……”

——赶得上。

她又停下来,突然醒悟了,自己怎么能总是眼泪汪汪的呢?说这些又做什么呢?难道要向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展示委屈博得同情吗?

她深吸一口气,仓促地挤出个笑容来,眼眸往上转,想把泪都收回去,不想让他看见,“要不……你好好休息,我先回去了,过几日再来看你……”

 

她刚要起身,卫庄突然伸手把她扯住了,然后扣着她的后颈往下按。她丝毫不敢和现在他挣扎反抗,只得顺从着伏下去,两个人的脸本来就离得很近,卫庄稍作欠身,轻而易举的,她的唇被贴上了。是柔软冰冷的触感,她惊慌起来,但又不敢动,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上窜下跳,最后感觉他在自己的下唇抿了一下,才放开她。

被放开后红莲马上跳起来,急喘着,脸上飞红一片,隐隐发烫,她又羞又恼,指着卫庄叫道:“你!你……”

“你”了半天,什么都没说出来,见他还一直看着她,更加不好意思,一扭身就跑了。

一抹斜阳照在她原先坐着的地方。

卫庄松懈下来躺平,捂着侧腹的伤,屏息忍了一会,待疼痛逐渐变得缓和,渐渐露出一个微笑来。

 

晚上韩非进来看他,拿着酒壶坐在旁边自斟自饮,神色和前几天那种带着内疚的沉静似是不同。

饮了半晌,韩非才开口,“卫庄兄,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红莲的?”

卫庄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,“是你求我帮忙救人的。”

韩非说,“她什么时候和你这么熟悉了?”

卫庄说,“你不该告诉她。”

韩非说,“卫庄兄心里可未必这么想哦。”

卫庄冷哼一声。

这交流若是有旁人在场,定是听个一头雾水,但此刻这二人都心知肚明。

韩非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,但欲言又止了半天,叹了口气,先笑道,“算了,我不跟现在的你计较。”

卫庄:……

他现在心情难得不错,连看韩非都觉得顺眼。毕竟刚刚过去的那个下午,是他清醒之后度过的最不难熬的一个下午了。

 

很久之后,两人在韩国最后一次饮酒,那是一场前途未卜的告别,韩非说,我本来想反对,想警告你离红莲远点,不要让她卷进来,但不知怎么,那时我就有种隐隐的预感,想到万一有一天,我不在这里了……有些事,还要拜托卫庄兄照拂。

他说,这是我们再见到之前,我最大的请求了。我知道卫庄兄一向靠得住。

 

 

毕竟是长年练武的身体,恢复能力绝佳,隔了两天红莲再跑过来看卫庄,他已经能坐起来以及自己缓慢行动了。

他上身没穿衣物,因为缠得全是绷带,渗着血。伤处多,缠得也严实,不穿上衣也没露出来多少,但红莲一边觉得心疼,一边又觉得害羞。

大概还是因为上次那个浅尝辄止的吻,红莲回到宫中,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感觉。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,又不太明白这到底算什么。她只觉得自己一开始是有些恼羞成怒的,但待到跑了出去,心里却又轻飘飘的快活起来,像是有什么得到了满足,反反复复回忆着那个场面确认:你看,是他主动的,他喜欢我。那一个晚上她都是这样神叨叨的度过的:无端傻笑起来,笑到一半想起他受的伤,又生出酸涩无比的感受。

在甜蜜和心酸的两极奔走,那时她不知道,这就是爱情最起初的味道。

所以今天红莲还是忍不住又过来,却谨慎地坐得离卫庄远了一点,以防他再对她下手。

呃,她觉得这么形容有点不太对。但道理她想清楚了,就是这么个道理,看上去目前应该是卫庄最不容易“下手”的时候,但实际上却是他最容易“得手”的时候,因为平常他要是强行扯住她,她不乐意是要拳打脚踢的,现在她完全不能。

这次过来是上午,侍女送了熬好的汤药和温水进来,红莲接过来拿着汤匙慢慢搅着,等药凉到能喝了再端给卫庄,趁他喝药的时候赶紧多看他几眼,心想着,还好,脸色已经比她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,恢复了一些血色。

因为上次他亲了她,所以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的脸,但是,她更不好意思看他脸以外的地方,心里有两个小人打架,一个说你看他缠着绷带呢很多地方都被包扎着,另一个说没穿上衣就是没穿上衣啊。

就算被金创药和血的味道遮盖着,红莲还是能从卫庄身上,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,不是气味,是气息,带来和哥哥或者父王不一样的感觉,她哪怕只是坐在那里,就觉得有些心跳,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。

所以红莲眼神飘忽良久,思绪总是转到一些怕让人羞说的事情上去。

而今天韩非不知道怎么回事,隔三差五就从门前飘过,时不时就敲敲门进来撩个闲。卫庄纵然有心思做点什么,也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了。

最后一次韩非探头进来,卫庄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心道再看见韩非一次他说什么都要把鲨齿投掷出去。

韩非对某人的一脸嫌弃视而不见,依然赖在门口一脸怪笑,“呦,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?”

没等红莲开口,卫庄一反常态地抢先说,“我们刚刚在说,我即便是残了,也能坐在这里用鲨齿把你钉在墙上。”

韩非依然倚门贫嘴,“卫庄兄的实力我当然是相信的。”

红莲“啊?”了一声,一脸莫名其妙,看看卫庄又看看哥哥,还没等说话,就听韩非叫她,“红莲,该回宫了,父王说要和你一起共进午膳呢,别晚了。”

红莲知道确是有这么回事,遂起身告辞,韩非待她出了房间,回头给了一脸冷漠的卫庄一个大大的笑容,心想等他伤好全了自己怕不是要出去躲几天。

 

 

夜深,卫庄打坐调息完毕,擦了额上的冷汗,准备躺下休息。他受伤的位置十分可恨,腰两侧皆是深抵脏腑的长创口,极其容易被动作牵扯到,无论是站起、坐下、躺下还是走路,都要被牵连,自己想要动只能一点一点的挪。好在现在可以调用内力调息了,只要他能忍,恢复得就会比之前快得多。

他刚要动,就听见窗口有异动,是窗格在响,显然有人已经在外面了。

卫庄反射性地迅速拔出鲨齿,撑着榻边的落地烛架站起来,紧咬牙关忍痛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。叫人已经来不及了,何况在卫庄的脑子里没有存在过“发生状况先叫人”这种处理方式,他的固有观念是如果他解决不了那更别想着指望别人来解决。

窗格被人从外面设法抬上去,紧接着一片粉红的裙摆先被风吹得涌进屋内。

卫庄:……

然后红莲跳进来,本来动作算得上轻盈优美,但不巧长长的裙摆不知怎的被勾住了,她浑然不知,走出三步又“啊”得一声被扯了回去,不得不尴尬地扭身去解救裙子。

卫庄:……

红莲鼓捣了半天才把裙角给弄出来,有些讪讪地觑了一眼卫庄,发觉他站在地上,一手扶着烛架,一手紧握着出鞘的鲨齿。

红莲大惊:“你怎么起来了?你拿着剑做什么?你都这样了还想练剑?”

卫庄:………………

他觉得自己的内伤在今天简直要被韩氏兄妹气好了一半。

 

红莲几步跑过来,接过鲨齿放在一旁,然后扶着卫庄慢慢坐下。

卫庄别的实在不想多说,只问,“你现在过来?”

红莲笑盈盈的,从披风下解下几个纱笼,是串在一起的,半透明的纱绸材质制作,里面都是许多活动的光点。

红莲拿到卫庄眼前,“你看!”

是萤火虫。

“晚上父王又办筵席,太无聊了,我就偷偷跑出来,去禁林里抓萤火虫啦!是不是很好看?我抓完了也不想回宫,就想着过来给你看看!怎么样?”

卫庄只是不悦,“夜已经深了,你不好好在宫里待着,乱跑什么?新郑城现在一直有人作乱……”

“哎呀,宫里没意思嘛……”红莲撇撇嘴,“我一路过来很小心的!”

她见卫庄表情依然严肃,便像耍小聪明一样主动往他那边坐了坐,“在宫里特别闷的,你都不知道有多死气沉沉……而且我就是想来找你嘛,白天我待得时间太短了。”

她说着,又起身,把装着萤火虫的纱笼挂在烛架上,然后把蜡烛从上到下都吹熄了。

那些灿黄的光点一下子变得亮起来,仿佛在黑暗的空中游动,在纱笼下发出团团点点的晕染光影。

“你看,和夜明珠一样亮呢。”红莲又坐下来,“而且我觉得比夜明珠好看。那个林子里的萤火虫可多了,我只捕了一小会,就捕来了这么多。那林子里的萤火虫飞起来都是成阵的,像空中的一条发光的小河,可美啦!”

卫庄依然十分煞风景,“这么晚了,城内马上就要宵禁,你一会怎么回去?”

红莲愣住了,半天想了想,“我……潜行……?”

你要是能做到“潜行”……卫庄无语,据他所知这位公主目前的轻功连上房都不太利索。

红莲看卫庄的神色,就知道他觉得不靠谱。

“那……”红莲歪头眨眨眼睛,“那……要不这样,我不走了,你收留我一晚,天亮了我再偷偷溜回去?”

卫庄眼睛眯了一下看她。红莲见他不说话,便要去拉他的胳膊,手伸到一半又想起来不对,再缩回来,半真半假的委屈,“这样不行,我自己回去你又不让,那就只能惊动哥哥和紫女姐姐了,可是……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这么晚了来找你……”

卫庄心道,这个我也不想。

他一思忖,新郑城宵禁后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,老老实实守禁的都是平头百姓,出来的都是不知作什么乱的三教九流,他不可能放心让她自己回去。他比红莲更不想让韩非知道这件事。而他现在也没法亲自送她回去。

——确实只有她说的办法了。

他微笑,真是个好办法。

他说,“留下可以,留下需要代价。”

“什么代价?”红莲不解。

“你自己说要留下,难道不曾想过么。”

 

卫庄突然挨近了,眼眸中反着一点微弱的光,声音仿佛就对着她的耳朵,带着微哑的含混的低音好听得让她想发抖,在萤火虫贡献出的有限的光源下,红莲能看到挺拔英俊的侧脸轮廓向她靠近。她本能地要向后躲,却被轻轻捏住了下巴,可是他没再动。

一时之间室内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交错,寂静的夜晚鸦雀无声。红莲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停在这里,她又被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笼罩,心仿佛随着跳动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。

“要留下么?”他问,低近于耳语。

黑暗有时候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勇气,看得不那么太清楚,就能掩饰太多羞涩和胆怯。红莲闭上眼睛,主动吻了上去。

她连呼吸都在颤抖,肌肤似乎都在颤栗,鼻息滚烫。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滋味比上次的美妙得多,也许是她没那么惊慌,姿势也从容得多。卫庄一直轻捏着她的脸颊,让她微微张开唇齿,顽舌扫进去,在口中慢慢纠缠。每一次触碰,红莲的脑中都是一片光亮,伴着阵阵酥麻,她恍惚想起那片飞舞着漫天萤火的树林,伴着天上的银河,暗夜中的灿烂和瑰丽让人难以置信,和眼下的感觉一样令人难以置信却又沉醉。

时间越来越长,红莲只觉身子都软了,喉咙溢出细细的喘吟,不自持地欲往卫庄那边倒,又十分怕碰到他,只能用力撑着床榻边沿,让两人身体之间隔开一点距离。

卫庄放开她,给彼此呼吸空气的机会,红莲一句话都说不出,胸口剧烈起伏着,两个人在微弱的萤光中对视,红莲只觉得被亲吻得眼中湿润,视线模糊。几次交织的喘息后,卫庄又复吻上,双手覆在红莲的手上,然后渐渐一路沿着她的手臂摩挲上去,抚过臂弯,最后握住她的肩膀,逐渐把她往自己怀里带。红莲很想抗拒,但又没办法挣扎,唇舌被他吮吸着,她只能在迷乱中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把力量压在他身上。但缓慢地,她还是被抱住了,他揽了她的腰,握着她的后颈,两个人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,几乎完全靠在一起,然后唇舌才分开。

红莲心惊胆战地被他搂着,抬头望他,看见银灰色的瞳孔被月色映出一抹锋利又温柔的光芒来。

 

很久以后红莲才明白,那天夜里她长大了一点,再也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了,那长大的一点就是一个过去与未来的界碑,把旧的红莲和新的红莲分开。

从此她人生里有了第一个值得铭记的黑夜,有一个人在浑身都是未愈伤口的情形下,还是尽力给了她一个像样的拥抱。让她后来在那些难熬的岁月里可以坚持那么长的时间。

 

“你放开我吧。”

红莲几乎在用央求的语调,她不敢乱动,不敢自己退出去。

卫庄再看她一眼,然后移开目光,慢慢收回手臂。远处传来更板的声音。

“睡觉。”微扬下巴,示意红莲去床榻里侧。

红莲点点头,脱掉靴子爬进去,她起初说的轻巧,现在却有些怯怯地,爬进去后用锦被挡着自己,只露一张脸。

卫庄也没再看她,在外侧缓慢地躺下来。

其实很难迅速地入睡,红莲猜卫庄也是。

她前面自己提出来的,现在却觉得是不是这样不太好。她也满十五岁了,宫里比她长一岁的公主都嫁出去了,有些事情她模模糊糊的知道一些,心里大体上明白,如果不是看卫庄受伤,她是不太敢和他躺在同一张榻上度过一夜的。

可是又有什么吸引着她,明知道近乎一种危险,她还是这样做了。

好在这张卧榻躺两个人足够,她猫在被子后面,来来回回地想,如果他没受重伤呢,她还会这样选择么?半天也想不出个定论。

 

萤火虫还在房间的一角默默地闪烁。

红莲侧着躺,毫无困意,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看面前的身影。

卫庄突然动了动,胸腔里传来低低的叹息,在一片混沌的黑夜中精准地用手捂住她的眼睛:“别看了,睡吧。”

语气很柔和,但她听话地闭上了眼,而后自己的一只手被覆盖住了,整个包裹进掌心里,她稍微用力握了一下,然后得到了动作回应,没有视线,触感变得格外敏锐。

过了不知多久,她突然又睁开眼,小声说,“等你伤好了,陪我去抓萤火虫吧。”

她眨了三下眼睛,然后听见清晰的回答:

“好。”

 

【文后】

 

·写完之后自己重新看,感觉这篇看起来其实是:非哥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/安慰受伤的庄哥,于是放小红花出马。小红花出马,一个顶四个。

 

·难得写一篇如此清新的短篇.其实天九庄莲时期写的也比较少,包子脸小公主红莲也是,《艳火》里虽然还是公主红莲,但其实状态已经是向赤练进化程度百分之七八十了。

所以这里就是纯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霸道小可爱红莲。虽然赤练时期和红莲时期搞起来各有各的美味。但小公主时期还是蛮值得珍惜的嘛,毕竟少女的岁月,过去了就是过去了,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值得珍惜。 

 


 

 

林优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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